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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today.

【RLSS】​二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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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时间像是从死人那里偷来的,都一样的溃烂、流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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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平将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里面,他闭着眼睛,希望昏黄的灯光不要在黑暗中亮起。

    指甲划过脸庞的伤疤,越用力,发痒、结痂越令人无法忍耐,他痛苦的呼出一口气,终于垂下了手不再动弹。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才能支撑他走下去。


    这里的灰尘积累了太久,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无法保持小天狼星生前摆放的模样,恢复如初也不起作用。

    他死了,最初的时间当然回不来了。


    浑浑噩噩的,自己像是被凤凰社的众人死死扯住胳膊走了这一路,卢平知道,他准备好了赴死,却没准备好从这难熬的时间里活着走出来。

    所以他折返了,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如果他的时间停在了这里,那么也只有这里能借给他多余的时间——也许是小天狼星本该拥有的时间。

    

    疯眼汉穆迪告诉他,明天他们就会过来设下一个禁制,专门用来针对斯内普。即使是这样,凤凰社也要永久撤离,暴露的风险他们已经一丝一毫都承担不起了。

    谁也没有异议,卢平当然也没有,只是回来再看一次而已,他放任了自己。



    沉默的参观比歇斯底里的触碰要好,他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他喜欢呆在这个厨房里,陪小天狼星尝尝刚出炉的下酒菜,和主动端菜的小家伙们闲聊几句。那时候,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他巴不得时间永远停留。


    卢平哑然,原来现在也一样,他现在也希望时间能停在那里,再也不往前走。



    所以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没有动,听错的怀疑与懈怠的警惕心让他的身体瘫在原地。

    之后再不会有这样大意的时候,但卢平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犯了疏忽,他任由自己沉浸在压抑和愁苦之中。


    脚步声很沉重,清晰到了让卢平不得不转动眼珠的程度,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举起魔杖,他知道凤凰社的人现在没功夫来这儿,会是谁?

    

    从客厅走过厨房,脚步声继续往前,处于黑暗中的卢平保持上身不动,无声的偏过头去,厨房的门留有一丝缝隙。


    那是一个黑袍人,他竟然用双手扶住楼梯的把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厨房门后观察的卢平。

    走上楼梯的身影有些摇晃,卢平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但无疑确定了,来的只有一个人。



    卢平感到疑惑,楼上只有几间卧室,这个人走上去又有什么意图?

    当机立断,在人影消失在视野之后,他用出幻身咒,小心再小心的打开门,确认没有响动后跟了上去。


    

    楼上只有小天狼星卧室的那扇门被打开了,卢平屏住呼吸,门内同样没有开灯,黑暗的环境代表着未知,他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紧张是正常的,但对身经百战的卢平来说,无法平复的紧张却非常不正常。


    他没有心思细想原因,直觉就是不讲道理的。抬脚,贴着墙壁来到门口,卢平终于伸着头往里望去。

    

    不知为什么,窗外很亮,忽暗忽明的映着屋内的一切,他就是在靠着窗的桌旁找到那个人影的。

    

    桌前堆放的纸张被翻乱,魔杖杖尖的荧光照在一封信纸上,但透不过漆黑的斗篷与兜帽,所以卢平本来是认不出人的。

    但他听见了声音。狼人的听觉很灵敏,没有变身的时候,他的听力也远超常人。


    人影毫无征兆的顺着桌子往下滑,似乎再也无法站立,就这么喘息着跪在地上。

    喘气声夹杂着一道泣声,卢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并且尽管这声音嘶哑不堪,他仍感到一丝熟悉。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这熟悉的感觉了,卢平多么希望这不会是他认识的人,哪怕是陌生的敌人也好。


    但那人影攥着那封信,在漆黑一片中读出了上面的文字:

    “无限爱意……”



    卢平死死咬住后槽牙,他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一边却还在心里庆幸自己用了幻身咒。

    现在他知道那是谁了,确凿无疑,因为那人的兜帽也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不现在制服他?卢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错过好时机,却连懊悔的念头都难以提起,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眼前人又移动了,只见他垂下手,将信纸收进了袍子里,眼看他就要重新站起身,卢平显形之后开口了。


    “你不能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他的语气很平静,手也很稳,只等着动手。


    在卢平的注视下,那人非常迅速的转过头来,只一瞬间,却差点让准备充分的他失手。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流泪。

    

    “除你武器。”他立刻喊道。

    

    他没有用威力更强的咒语,他想和眼前这个人聊聊。


    “西弗勒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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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弗勒斯?好久不见。”

    这句话当他走在校门入口后的小道时,曾经不出声的演练了几遍。

    

    他从没关注过霍格沃茨里的消息,自然不会在答应邓布利多任职请求的前一秒得知斯内普一直在霍格沃茨任教。

    当然是惊讶的,不如说根本没法想象。


    可是邓布利多告知他的时候依旧是笑眯眯的,于是卢平也回以微笑,最为礼貌的、体面的行为。


    私下里的惊讶持续了很长时间,这点当然没必要摆到台面上,卢平这么认为。

    如果见到了现在的斯内普,他觉得自己会更加吃惊也说不定,因为他想不明白,学生时代的斯内普看上去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当老师的人。

    

    卢平一直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观察,他从没停止过观察,所以看到的东西更多。

    他观察到的斯内普很特殊,几乎找不出同样的类型。那是一个显露出对外界的野心、对理想的追求,却同时醉心于自我领域的人。

    也许有些绝对,但斯内普最向往的道路就是用自我的能力来让外界折服,而非疲于和人打交道。


    所以卢平感到惊讶,他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人,那么很有可能,是那个人改变了。他不敢说是恶性的改变,但至少是磨灭了些许东西的,对斯内普而言。

    

    他想去和这个人问好,也许勉强能称为叙旧。改变总是能引起人的探究欲望,卢平抬头看着眼前的城堡,他想知道是什么能改变一个从不回头的人。



    没想到邓布利多还愿意为他做这么多,卢平总是难以接受别人的好意,但偏偏邓布利多又总是有一种魔力,没有人能拒绝他善意的帮助。

    他只得承认,自己也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狼毒药剂价格高昂,他从没想过靠这种消费不起的药剂维持自己满月期间的正常。

    可是邓布利多安抚的对他说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西弗勒斯同意提供帮助,他会负责熬制魔药。”

    

    卢平想要说些什么,任何能反驳的话都行。那天的城堡很空,能听得见邓布利多说话的回声,也能听见斯内普迅疾但平稳的脚步声。

    他当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那句问好也没能,反倒是斯内普挑眉打量他,最后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声全名。

    

    他好像才是被看透的那个,因为斯内普一点也不意外,卢平被他瞧着,却觉得陌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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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远一点。”低头搅拌的斯内普说道。


    卢平不明所以,是斯内普要他过来试验一下新魔药的,顺便拿走下个月的狼毒药剂。

    他们相安无事了一个学期,不管是同窗或者同事,他们相处起来的确是最平和与冷淡的。现在他就要离开这里了,斯内普却主动让他到地窖来。


    “非常感谢,西弗勒斯,我很惊讶你还愿意帮我熬制下个月的魔药,即使那时我已经不在霍格沃茨任职了。”

    卢平接过狼毒药剂,珍重的放进了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箱中。


    他没想好自己能去哪里,对他来说,这一年注定会被反复回忆,怀念无数遍。

    斯内普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卢平出神的时候容易盯着正前方看,即使站在坩埚前的斯内普在他眼里只是个虚影,但他的目光一定是毫不掩饰的。


    “这是回报。”

    所以斯内普终于抬头看了卢平一眼。

    

    没等卢平表达疑问,斯内普已经开始装瓶,他摇晃着里面沸腾的液体,目光却紧盯着散发出来的淡黄色气体。

    他缓步走过来的时候,卢平不自觉的抹了把脸,有些发怵。


    “我有一个新想法,”斯内普边走边解释道,“那天晚上的失控场面给了我灵感,不会致命,只是做一个初步实验。”

    

    卢平没有动弹,他明白斯内普的意思,这是针对狼人的实验。

    药剂瓶凑到了他的鼻尖,似乎不是让他喝下去。卢平望着握着瓶子的那只苍白的手,隐约有些重影。

    下意识抬头,坐在椅子上的他努力瞪大眼睛与斯内普对视,却没想到脑袋像被剧烈摇晃一般晕眩,他差点仰面向前倾倒。


    斯内普迅速收回了药剂瓶,他用瓶塞盖好放回桌上。眼带探究的观察着卢平,他最后忍不住伸手——掐住卢平的下巴迫使人抬头,斯内普近距离盯着他的瞳孔,神情很严肃认真。

    

    “效果显著。”斯内普总结道,他满意的勾了下嘴角。


    卢平不适的咳了几下,他吸入了几口那种气体,现在感觉嗓子像被烟灰糊住了。无奈的揉着脑袋,他猜测再多闻一会儿自己就会昏死过去。

    “很惊人,不过只对狼人管用吗?”


    斯内普点头。

    “变身的狼人已经确定管用,这次尝试的目的是研究对正常状态下的狼人是否管用。”

    

    卢平回味了一下,和狼毒药剂的味道异常相似,他隐隐觉得这一特性可以派上大用场。

    斯内普突然又回过头望着他,卢平微张着嘴,觉得这是在告诉他该告辞了。


    “那么,再会。”斯内普轻声道。

    当然是很惊讶的,卢平笑着挥手,这样的斯内普无疑是陌生的,但让他想要怀念,和那并不算长的时间一同。


    “有缘再见,西弗勒斯。”

    他有些憔悴的离开了,这让陪他走出校门的哈利一直怀疑斯内普给他灌了毒药。



    后来在凤凰社会议中,斯内普递给他一箱子这种装着半瓶液体半瓶气体的药剂时,卢平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即将进入狼人群体中卧底,这无疑能帮到他许多。

    尽管那时小天狼星坚定认为斯内普成心想害死他。

    


-- --

格里莫广场12号


    斯内普强撑着幻影移形,他浑身都在发抖,冷汗直冒,此刻他更应该回蜘蛛尾巷躺下,而不是听任自己丢失理智、冒冒失失的跑来这里。

    他的状态很不好,他知道。


    捏着魔杖,他却不想用它照明,只靠头脑中的映像向前走着。

    伏地魔不会知道这里的位置,他说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了,凤凰社的人不会再来这里,所以他放任自己折返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才能支撑他走下去。


    压低兜帽的帽沿,斯内普头晕的有些站不稳,他终于走到了楼梯口。

    双手抓住扶手,他快走不下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就算几乎睁不开眼,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斯内普在这里待过的时间很短,无非是凤凰社会议时需要在场,他从不留下吃饭,也不会在汇报结束后与人攀谈。

    可以说没有丝毫留恋,只是一栋房屋、一段时间而已,他喘息着,根本抬不起头。

    

    思考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证明他不需要依凭,或者说服自己不去回忆?那又怎么会如此可笑的跑来这里,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来之前喝下的缓和剂开始起效,斯内普平复着呼吸,终于在疼痛消退之后走上了二楼。

    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手指刚触碰到便沾上了灰尘,斯内普扫视屋内,不敢确定他想要的东西是否还在。


    翻找桌上数不清的杂乱纸张时,斯内普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回神的理智让他有些动摇,目前为止,他的行为是极度危险的。将走下去的一切动力都寄托在薄薄的纸张上,从他目前的处境与必须承担的责任角度来看,是绝对不利的。

    

    他的时间早已不是由他自己支配了,出于私心而度过的每一秒,都是他的罪责。经常性的,斯内普会想,很多次自己的时间都应该停下来,就在得知莉莉死亡、在亲手杀死邓布利多的时候。

    为什么要把时间塞在他手里呢,他丢不掉了,因为那是别人的,属于邓布利多、那么多死者本该拥有的时间。  

    怪罪给时间是曾经懦弱的、企图逃避的自己唯一的发泄口。



    现在的斯内普只想找到东西就离开,哪怕一行字迹都足够了。

    他的指尖抚过早已干透的笔迹,在微光的照明下停住了。他凑近,他俯身,只为看的更清楚些,在确认自己找到的瞬间,支撑身体的力气反而消失殆尽了。

    几乎没意识到自己磕到了桌角,斯内普捏着信纸,就顺着跌落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他找到了。尽管时间已经回不来了,已经太迟了。

    可是这能让他继续走下去,为了太多高于生命、高于生死的事物,他需要确保自己能够拥有向前走的时间。


    

    大脑封闭术能遏制情绪的失控,可是斯内普弓着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原因很简单,他任由情绪占据他的头脑和心。

    没有开灯,没有人知晓,他将一切因素理性的计算在内,然后才敢放任自己沉默的流泪。


    

    并非刻意压抑自己,而是在某一时刻,茫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释放的能力,他连嘶吼痛哭都无法做到了。

    也许并非一件坏事,因为在他伸手拭去眼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响,而他保证了自己能够很快调整好状态。


    “西弗勒斯?好久不见。”卢平捏着两根魔杖,低下头看着斯内普,说不清谁的表情更诧异。

    

    “卢平。”

    斯内普低声道,不顾对准面门的杖尖,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角发红,声音嘶哑,身形也有些摇晃,但眼神是镇定、甚至锐利的,毫不退却的望着卢平。

       

    他们都认为失去理智是丢脸的,不体面的。所以把自己套在了体面的壳子里,就像现在这样。但斯内普已经变得被动,在卢平旁观了他失控的状态之后。


    他将捏着信纸的手放在兜里,没有伸出来。

    

    “我很惊讶,你居然还敢回到这里,”卢平用魔杖照明,两人都因此不适的眯起了眼,“你应该清楚如果撞见了凤凰社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拿走那些东西,这也是我没有立刻就动手的原因。”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去尖锐的提及斯内普流泪的情景,将心比心,他说不出口。


    

    “那么你现在可以动手了。”斯内普嘲讽的说,像在嗤笑卢平的无用功。


    这话让卢平皱起眉,他并不快速的走近,魔杖毫不留情的抵在了斯内普下巴。

    可是没等他说话,斯内普便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也很惊讶,凤凰社应该全员撤离了才对,不是吗?你又是为什么一个人赶回来。”

    捕捉一个人眼里的动摇,对斯内普而言,这比用出荧光闪烁还要简单。


    “和你这个叛徒无关……”卢平觉得自己快要被激怒了,但他仍不想什么也没问出来就动手。    

    他并不习惯掌控与主动,所以有时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那么你指望我告诉你什么?不符合叛徒身份的行为或者立场?”斯内普微微仰着头,几缕及肩长的头发落在了卢平手背上。

    “令人遗憾,你问不出来。”


    他突然伸手攥住了卢平的领口,两人逼近的瞬间挑开魔杖,原本放在兜里的右手此刻拿着某样物件。

    卢平被迫低头之前,斯内普已经摁住了他的脖子,黑暗里能看清的东西很少,所以当他闻见一股难闻气味的时候,再举起魔杖早就来不及了。

    

    他是在一个用力到发痛的拥抱中失去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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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不知晓,但他们死在了同一天。


    曾在飞天扫帚上对望过,斯内普兜帽被吹开的瞬间,卢平莫名心中一悸,握着魔杖的手往回缩了一点,只眼睁睁的看着他使出拿手咒语。

    乔治冒出的血溅了卢平满脸,最后他没有回击,但视线对上的那个时刻,时间像是停滞了,只在他们俩之间破开了一个洞。

    

    

    霍格沃茨的大战中,当卢平再次用那些气体对付变身成狼人准备攻破城堡的敌人时,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憋闷。说不上来,像忘记了许多东西。


    而那时的斯内普飞在半空中,撇过一眼便与卢修斯碰了面,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不约而同的,有种时间终于将被腐蚀殆尽的预感。

    

    他们剩下的时间都太痛苦了,哪怕死亡让时间停滞,肉体束缚不住的灵魂也依旧无法解脱。

    这唯一不可捉摸、无法逾越的事物,所造成的苦难是无限的。

    互不知晓,但他们停在了同一时刻。


    即使是死,他们也永远无法从战争中走出来。

    唯一留下来的认知是:战争会带走人命,胜利会遗留下一次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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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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